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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满天落叶的时间，我们迎来了高三第一场期中考试。
老薛在讲台上依然絮絮叨叨着那些话，但我们的耳朵和大脑已经免疫了。我把脖子和手像毛衣里缩了缩，仿佛这样就能够逃避阴霾和烦恼。
窗外，走廊上躁动的荷尔蒙越来越稀少，我这才想起，我和祁骁禹已经三个星期未见了。
和张婷交锋的第二天我就见到了夏至。他比预料的要平静，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插着口袋，抿着嘴唇。大眼睛看着我，睫毛忽闪。
“姐姐，是你做的吗？”
我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轻轻叹了口气，“姐姐你太冲动了。”
我本以为夏至是个明白人，虽然他在我和祁骁禹的关系上一直很奇怪，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有点生气，“她的嘴巴和身体比你想象的脏一万倍。”
“我知道。”没想到夏至回地飞快。
这下我愣住了。
他叹了口气，“姐姐，这么久了，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外人为难你吗？我是怕你……怕你……受伤……毕竟，你和祁骁禹那些事情人尽皆知，却只是没有一个人捅破。但现在……张婷，她可不是什么善茬。”
我的心脏咯噔一下。夏至的大眼睛，就那样看着我，一直看着，仿佛能看穿我的心。我的脸涨红，扯掉张婷裙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张，拼命躲闪他的视线。他察觉到了，赶忙拍拍我的肩膀。
姐姐，别怕。张婷，再怎么样，也只个小姑娘。
夏至的手掌在我瘦弱的肩膀上按了按。“我能搞定。”
我抬起眼，正对上他的闪亮的眸子。
“不用担心我，现在学校里，除了李忠泽，应该还没有人敢找我麻烦。”
“我知道。但我不是说这个。张婷不是个好女孩，我不想你因为我……和她做什么……交易。”
夏至突然躲避了我的眼神，睫毛颤抖地看着远方。那天清晨，秋雾阑珊。夏至一直清澈的眸子突然迷蒙了，让我瞬间想起了邱城。
“不用担心我，姐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他欲言又止，迷雾更浓。“而且，姐姐，你或许不相信，你也无法明白……我需要她。”
我不懂了，这下我真的不懂了。夏飞雪走之前，把她六年的地位和人脉留给了夏至。她害怕这个单纯的弟弟失去了她的保护受到欺负。我看着已经上任高二学生会主席的夏至古铜色的皮肤和硬朗的颌骨，早就明白了他如此变化的缘故。这样的夏至，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缠着我叫姐姐的大男孩，早已不是那个像小狗一样趴在窗台上眨巴着大眼睛的无忧无虑的孩子。责任和身份让他沉默也成熟。可是，我不懂，这样的夏至为什么会需要一个那样的女人。
“不过，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他突然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最近不要见祁骁禹，好吗？”
光膀突然戳了戳我的背脊，他递过来一个纸条，顺便摸了摸我的手指。我吓得赶紧缩回去，留下光膀色眯眯的微笑。
“那个小贱人和夏至在一起了！”
魏兮兮清晰的字迹。
我的心一瞬间沉下去了。
担心了那么久的事情，在数日沉寂后，还是来了。
夏至，终归还是和她做了交易。
我看向文阮音，她正托着腮帮看着黑板。老薛唠唠叨叨后，八字胡立刻争分夺秒地接手了。文阮音凹凸有致的侧脸，卷曲的睫毛，白皙的皮肤，在暗淡的空气里闪着光。这样一个上帝的宠儿，难道会有谁不爱呢？
我真的不懂了。
下课铃刚响，我就捧起最新的高考模拟志愿表朝办公楼走去。外面风很大，吹得每一张纸都在我怀里凌乱作响，好像一首悲伤而沙哑的歌。
周泰一笔一划的“北京大学”好像刻上去一样，他写这四个字用了十分钟。我看得到他的眼神，像黑夜中的烛光，虽然微弱颤抖却那么穿透有力。林奚握着陈依霖的手，他们誓言一样，把两份一样的志愿书递交到我手上。他们眼里充满了未来，那么坚定，那么美好。魏兮兮涂涂改改的志愿书，是最后一个交的。她为难地模样，好像一个面对琳琅满目的糖果屋的孩子。不过，我却没有想到，王烁鑫却是全班唯一毫无犹豫的人。他从我手中翻了一眼文阮音的志愿书，想都没想就抄在了自己的表上，干脆利落地塞进我的手里。
我想，堂吉诃德大抵如此吧。
而我，却凝视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和表，久久未能落笔。
它们在我心里劈开一道闪电，苏御和我那个温暖的秋日午后清晰地浮现出来。那时候，我们当时说出“南京大学”这四个字的时候是那样轻松自然，没心没肺。可是现在，这却变成了我最艰难的抉择。仅相隔几道墙却已成为咫尺天涯的他还会记得这个约定吗？
我望着这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学校，心脏好像突然刺过一把尖刀。高三过去四分之一了，却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般害怕过。
真的，要毕业了吗？
真的，我们要随着这一张张纸，去往那样这样陌生的地方，开始那样这样的人生吗？
多年后的你我，还记得彼此吗？
多年后的你我，还会为今天以为至关重要的人和事撕心裂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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