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郡城下十数里外,叶向佛与各大诸侯国麾下大军正在休整。
白天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今夜注定难熬,各个营地不时传出痛苦哀号声,让人不由想起白天战争的残酷,脸色发白,但更多的还是麻木。
既入此道,便无法回头。
回头,那是逃兵。拼命厮杀还有可能活下去,可一旦做了逃兵,没人能救得了你,后悔也没用。
此时叶向佛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等待,从半个时辰前他接连得到南阳城外斥候的汇报后就一直在等,他已经知道南阳郡城高墙上的骚乱,知道是李云逸出手了,但是——
只持续了片刻,骚乱就结束了?
李云逸失败了?
邹辉早就前来禀告,说李云逸就在营帐里,从未离开,但不知道为何,叶向佛总感觉一丝不对劲。
太平静了!
这和李云逸承诺时的信心满满不太相符啊!
叶向佛不知道李云逸已经对他亲自出兵秦王的目的和用意产生了质疑和警惕,只是从南阳郡城里突然爆发又突然结束的骚动中感到了一丝不寻常,等待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去唤李云逸!”
叶向佛朝邹辉发令,后者对叶向佛的命令自然是马首是瞻,立刻出了营帐去执行任务了,只是不一会儿的功夫,令叶向佛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邹辉竟然回来了,面带惊讶。
“国公,李云逸来了,就在门外。”
自己正要寻他,他就来了。这么巧?
叶向佛闻言惊讶,却顾不得多想。毕竟现在对他来说,如何拿下南阳郡城才是关键,即便坐镇军中,他也能感觉到自家大军已有军心不稳的征兆了,更别说各大诸侯国的兵马了。
“快让他进来!”
叶向佛自己都没觉察到,他的言语中已经多了一丝急迫。邹辉立刻出去领人,不一会儿功夫,李云逸进来了。
“拜见叶公。”
礼数不能丢,李云逸的表现礼貌有加。叶向佛就没有这个耐心了,虎目圆睁,直视李云逸,想要从他的脸上表情看出些许蛛丝马迹,急迫问道:
“如何了?”
“有把握么?”
李云逸一听这话就知道,叶向佛定然已经知道了南阳郡城高墙上的骚乱,也不在意,事实上,如果叶向佛连这个也探查不到,才真正让他吃惊呢。在叶向佛期待地注视下,李云逸莞尔一笑,道:
“幸不辱命。”
“晚辈麾下两大宗师冒着身死的危险,重伤而归,带回情报,终于发现南阳郡城内的弱点。明日,叶公只需要派大军紧逼西南城角,破其烽火,必能使其大乱,破城有望。”
成了?
李云逸非但完成了任务,连破阵的方法都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了?
叶向佛眼瞳一震,凝望李云逸,欲要辨认真假。
“你不是无法捣毁这座宗师战阵么?”
李云逸闻言笑道:“叶公误会了,晚辈此法并非针对宗师战阵,只是它依城而建,天然所成,它的玄妙晚辈看不出,但要论攻城拔寨,破其纰漏……说句狂放不羁的话,整个南楚或许无人是我李云逸的对手。所以,叶公尽管放手施为,明日大战,我定会陪在叶公身边,亲自陪同叶公欣赏此城之穷途末路。”
亲自陪同?
攻城拔寨?
叶向佛听着李云逸充满自信的话音,眉宇一颤,不由想起了前些时日从北安城如纷雪迭至的战报,大周边城在虎牙军面前就像是泥塑的一样,一座接着一座的告破,叶向佛心头一振,终于踏实了。
李云逸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后者连亲自陪同自己观礼的话都说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叶向佛不相信李云逸不明白这件事若是出现差错的后果,既然后者连这等狂言都说出来了……
“好!”
叶向佛的脸色瞬间化为大喜,就差从椅子上直接站起来了,面色隐见潮红,困足南阳郡城下数日的疲惫似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眼底精芒闪耀。
“只要此城告破,这一战,你小子是首功!”
首功?
李云逸闻言眉头一扬,苦笑道:“叶公言重了,小子不过做了一些该做的而已,怎敢贪功?这完全是叶公您的功劳,小子可不敢染指。前辈可莫忘了答应晚辈的事,要为我隐瞒啊。这份荣耀,小子实在承担不起,还望叶公收回王令。”
不要功劳?
叶向佛眉头一扬,深深望向身前躬下腰身的李云逸,瞳眸深邃。
其实关于此战功劳之事,两人早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了,叶向佛此时重新提及,未尝不是一种试探。
李云逸,什么时候学会低调了?
他本以为这是李云逸在以退为进,但这次尝试的结果却让他更加诧异。他能看得出来,这份功劳,李云逸是真的不想要。
树大招风?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年龄,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叶向佛眼底闪过一抹精芒,随即掩去,挥手道:“好吧。既然已答应于你,老夫自然会做到。只是,有点可惜了。”
“不过你放心,待此事落定,老夫定会补偿于你的。”
补偿?
李云逸闻言眉头一扬,这才直起身来,笑道:“那就多谢叶公照拂了。”
一大一小两个狐狸各有心思,相视而笑,连营帐里的空气都是阴森森的,邹辉站在一旁突然感到一股阴寒,莫名一抖,诧异望向紧闭的营帐大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叶向佛拉着李云逸开始规划明天大战的细节问题。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叶向佛在说,李云逸只有听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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