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一眼这个滑头的出名的沈一贯终于老实服贴的听话,李太后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请内阁即时拟旨罢。”
旁边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音调不疾不徐,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威重:“且慢……”
这是朱常洛第二次说且慢,包括沈一贯和在殿内的所有人,一齐将目光挪向这位话虽然不多,却言之有预的皇长子……没有人敢忘记,他的第一声且慢,让稳操胜券的郑贵妃栽到了姥姥家,这第二声且慢……有些个机灵通透的人已经将眼神挪到了李太后的身上。
李太后脸色已变,沉声道:“你又有什么事?”
朱常洛神态自若,不动声色,躬身道:“皇祖母,在请内阁拟旨之前,孙儿有几句话想问下朱赓朱大人!”
李太后脸色再变,不知不觉间已经捏紧了手中的念珠:“你想要问什么?”
声音已隐带怒意,浓重的威吓使殿中一众大小官无不闻言色变心惊胆颤。
朱常洛面带微笑:“朱大人刚才说之前曾面见父皇,有意将五弟托付坤宁宫收养,恕孙儿大胆揣测觉得此事颇有蹊跷,想必在座的大人们也都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孙儿想问上一问,不知皇祖母可否应允?”
李太后眸光森寒,冷冷的盯着朱常洛,随即环视群臣:“哀家想问一声,你们之中有谁和睿王一样的想法么?”
自沈一贯开始,大多数群臣一齐低下了头,心里都和明镜一样清楚,此刻无论谁挺身而出,必将承受太后随之而来的无尽怒火。
眼下情势不明,太多数人选择了明哲保身。
武臣班中,李如樟第一个忍不住,一甩身便要动,却被李如松一抓住。
李如樟一愣,却见大哥对自已递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李如樟顿时闭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蔫在一旁的沈鲤忽然颤着声道:“睿王爷说的不错,臣附议。”
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个家伙开了第一枪。
又是沈鲤!李太后死死的盯了他一眼。
沈一贯神色复杂的盯了沈鲤一眼,这个家伙果然是把见风使舵的好手!这是他眼见郑贵妃已是船破将沉,又知已将太后得罪,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在这个关头第一个挺身支持朱常洛,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投诚示好的好机会。
顾宪成反应并不慢,忽然跪了下来,高声道:“臣也附议!”
既然皇三子没戏,皇五子也别想成,那便搅浑一池清水,就中寻找良机。
沈一贯傻着眼看着这一切,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当下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声音响亮干脆:“老臣亦附议!”
沈一贯的态度很重要,他这样坚定不移的一表态,顿时一众大臣一齐跪倒附议。
望着跪了一地的大臣,目光掠过站在自已面前这个温润少年,李太后不知为何心头居然隐隐生也些寒意,压下心头怒意,口气已软:“洛儿,你真的要这样做?不后悔?”
对于李太后的示弱,朱常洛嘴角挂着淡淡笑容,却丝毫不为所动:“孙儿只是想问清一些事,皇祖母想得多了。”
见对方软硬不吃,李太后脸色一沉,声音崚寒已如三九之冰:“好,你便去问!哀家看你能问些什么来。”
朱常洛躬身一礼,转身迈步来到朱赓面前。
可怜朱赓明哲守身了一辈子,从来不得罪一人,论资历现在殿上大大小小群臣中,他若说最老没人敢说第二,和他的老资格一样,他那招牌式温吞水的性子理所当然也是第一。
早在朱常洛迈步过来的时候,朱赓已经慌了神,白净的面皮上已经有了两片不正常的潮红,光亮的脑门上一片细密汗珠正在不停的往外渗。
“朱大人,本王有几句话想问你。”
一颗心怦怦急跳的朱赓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殿下请问,老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的很!”朱常洛赞赏的拍了下手:“老大人忠厚实诚,常洛久已知闻。”
受了夸奖的朱赓觉得很惭愧,于是额头上的汗越流越多,先前的涓涓滴滴已呈奔流之势。
朱常洛笑容忽敛,声音变肃:“请问老大人,你方才说之前曾面见皇上,有言将皇五子寄养中宫的事情可是真的?”
对于这个问题,朱赓早有思想准备,当下低头道:“老臣所说,句句是实!”
声音有些低,难免显得有点心虚。
“朱赓,你好大胆!你在撒谎!”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和风细雨,这一声断喝就好象睛天打了个旱雷一样,所有人为之一惊而朱赓尤甚,不由自主一阵哆嗦,两条腿已经有些发软。
万万没有想到,朱常洛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当着自已的面前,居然直斥朱赓说谎,李太后惊怒交迸!
与其说郑贵妃刚刚是在和自已暗斗的话,那么眼下这个半大的少年,居然已经指着自已的鼻子明争了!
“睿王,注意你的言辞!”再也按捺不住,李太后霍然站起:“朱大人是三朝老臣,忠厚长者!他说的话哀家信得过,你置疑他可是置疑哀家么?”
转过身正色看着李太后,朱常洛眼眸温润有光,清澈的几乎可以泛出人影,“皇祖母勿恼,孙儿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为了父皇声威计,为了皇祖母不受人蒙弊,不得以才与他对质罢了。”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如果皇祖母不愿意,孙儿就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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