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鞑靼人走了的,朕看看你说的,若你真的改良成功火药,就算将功补过,免了猪食。”
裴木头吞了吞口水:“陛下,那能不能让俺吃顿肉?”
“想得美!”
朱祁钰不乐意了:“那琉璃铅子,花了朕多少银子?是你吃几顿猪食,就能赚回来的吗?”
“还想吃肉,等你改良了大炮,或者火铳,再想着吃肉吧!”
裴木头吓得缩了缩脑袋。
低着头不敢吭声。
“那琉璃铅子,真就没法生产了吗?”朱祁钰心有不甘。
“回陛下,琉璃太脆,操作不当就容易炸膛。”
裴木头小声道:“俺也想赔皇帝爷爷的损失,但俺的想法,万公公不让俺去做。”
“你嘟囔什么呢?大点声说出来!”朱祁钰没听清。
裴木头小心翼翼看了眼万功,咬牙道:“皇帝爷爷,微臣有个想法!”
他的称呼叫得非常混乱。
一会俺,一会微臣,叫皇帝一会陛下,一会皇帝爷爷。
他爹是铁匠,在兵仗局制甲,他小时候却和师父学了木匠手艺,家传的铁匠手艺传给了他弟弟裴铁头。
因为木工精湛,他经常被工部调去干活,陈祥都动了收徒的念头。
结果进了军器局,因为吃得太好,听工匠们说皇帝重视军器局。
他直接舍了木匠活儿,转行去铸铳身,原因是想赚更多的银子,纳一房小妾。
做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军器局里最吃香的是配比火药的师傅。
火药师傅不会外传手艺,他就偷着学,做活儿的时候偷学,结果还真被他学会了。
就这样一个天才,却一个大字都不认识。
甚至人情世故都不太懂。
“有话快说,磨磨唧唧像个娘们!”朱祁钰瞪了他一眼。
皇帝满嘴粗口,却十分对工匠们的脾性。
这些工匠都不认识几个字,没啥学识,就知道赚钱纳小妾生儿子。
跟他们说诗书礼仪,他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跟他们聊妇人,他们聊十二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都是贱胚,跟他们好说好商量,反而压不住他们。
没事骂他们几句,抽他们几鞭子,他们才甘之若饴。
“俺是这样想的。”
裴木头一说想法,就十分兴奋:“铳杆移到前方来,火绳夹向后,长度减半,固定钉以下的部份被切除。”
“加了一个东西链上,链结后再连上木头,木头后端连上一个能勾的东西!”
他做了一个手指头勾动的手势。
“扳机吗?”朱祁钰眼睛一亮,这不是扣动扳机的火枪吗?
裴木头不停点头:“对对对,就是扣动弓弩的扳机。”
“在发射的时候只要将扳机上压,木头后端会上移,前端下降,带动链结将铳杆往后拉下,接触药室。”
“当松开扳机时,木头下方弄个东西,将膛线前端推回原来位置,铳杆也自动归位。”
裴木头一边说一边演示。
这不就是火枪的原理吗!
“这是你想的,还是已经做出来了?”朱祁钰压制住激动。
之前他就胡乱指挥,迫切推动技术发展,结果发展成个四不像,反而不如袖手旁观,任工匠们发挥才智。
裴木头抓了抓头发:“俺确实偷偷做出来一个,但开火之后,不能自动推回去,需要手动上推。”
万功目光一寒,他偷材料私自制铳?
那是大罪!
从军器局建成之日起,就不许工匠私自制铳,这个裴木头活腻味了吗?
“拿来给朕看看!”朱祁钰没在意这点细节。
裴木头跑回宿舍去取。
为了方便管理,工匠家属都住在院子里,工匠是不允许出入军器局的,需要提督太监万功特批才允许。
朱祁钰看向万功。
万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爷,奴婢不是拦着他,而是他之前做错了,赔了很多钱,奴婢就想让他安分一点,好好做事,想更好的为皇爷效力。”
他没说裴木头私自铸铳的错。
因为他看得出来,皇爷是很心动的,就等皇爷走后再罚他,此风绝不可助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万一工匠私自制铳,刺王杀驾怎么办?
谁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朕建军器局时,就说过了,让工匠们创新发展。”
“赔了又如何?”
“成功是从无数次失败中总结出来的。”
朱祁钰目光闪烁:“这次朕放过你,但不准有下次,知道吗?”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万功不停磕头,脸上冷汗涔涔。
这时,阿古从靶场回来,看见这一幕,他也不敢多问,恭恭敬敬跪在地上:“陛下,新铳威力之大、射程之远,外臣前所未见。”
本来阿古还想着,砸锅卖铁,也要把多多买火铳。
结果,看完了新铳。
他就知道了,自己多可笑。
难怪皇帝要把旧火铳卖给他们呢。
只要明军装备上新火铳,在鞑靼人傻乎乎往前冲的时候,刚准备举铳,还未进入攻击范围时,明军就拿新铳扫射,能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这火铳,买了个寂寞。
而且,新铳能在雨天使用,一旦明军选择雨天袭营,他们手中的火铳就是烧火棍,都不如弓弩管用。
阿古算服了。
难怪皇帝愿意出售火器呢,人家的新火器十分厉害。
鞑靼要是买了旧火铳,就是韭菜。
送钱,还送人头。
“新铳实力确实好一点,但旧火铳也很强的,京师仓库里还有些存货,你直接拿钱就能拉走。”
朱祁钰对新铳绝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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