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进去的时候,楼明深正靠在床头开视讯会议。
“……拿回去,重做,做不好,你也可以滚蛋了!”
“这就是你们财务部交上来的年报?随便找个财务管理专业的应届生都能做!我还要你们干什么?”
“楼氏有你们这群蛀虫,不倒闭才怪!”
“……”
连怼几人,楼明深面色冷沉,目光凛冽。
突然,他似有所觉地朝进门处看去,触及江扶月的瞬间,眉眼霎时柔和。
那头,楼氏员工亲眼目睹了总裁变脸,一个个差点惊掉下巴。
楼总居然会笑?
那个眼神是温柔吧?
想再看清楚点,可惜视讯已经中断,只留下一句冷淡的:“散会。”
这态度切换,不要太明显。
彼时,病房之中。
“姐,你怎么来了?”那一刻,四十三岁的楼明深紧张得像个孩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不过没关系。
因为脚还打着石膏,单手也吊着绷带,安排得明明白白,不需要他操心。
江扶月走到床边,把花放到柜子上,摆正:“来看看你,好点了吗?”
“嗯嗯!已经没有大碍,等过段时间骨头长好,就能出院了。姐,你坐……”楼明深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江扶月坐下,“以后别再干傻事了,生命何其珍贵,不是你这么糟蹋的。”
楼明深目光灼灼:“姐,你肯原谅我了吗?”
江扶月眼神沉静,语气平缓:“你没错,所以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他垂眸,小心翼翼:“那……你还认我吗?”
江扶月没说话。
楼明深更沮丧了,像条被抛弃的小狗,耷拉着脑袋,委屈又无助。
“……重要吗?”
“当然!”他猛地抬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姐姐!”
“嗯。”
楼明深一讷。
嗯?什么意思?
他茫然地看着江扶月,“姐?”
“嗯。我不是应了吗?”
一瞬怔愣,下一秒,男人眼中流露狂喜。
她应了!
她还认他!
“姐——我、你……”
堂堂总裁,管着多个公司,上下几千号人,居然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管前世的楼明月,还是今生的江扶月,容貌变了,年龄变了,但爱憎分明的性格和冷心冷情的脾气却没变。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绝望。
楼明深知道,“原谅”二字对她来说太难太难。
而他选择以自杀的方式赎罪,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变形的逼迫?
她该愤怒、生气、责怪,甚至彻底给他判死刑,从今往后,不复相认,更不复相见。
但她没有。
“姐,对不起,我错了……”楼明深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她用宽容接纳他的狠戾与决绝,用谅解回应他的逼问与强求。
楼明深,你何德何能?
“哭什么?”江扶月皱眉,“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学得跟女人一样?”
他吸吸鼻子,小声嘀咕:“我本来就是你教出来的啊……”
江扶月:“……”大意了。
……
坐了二十分钟,江扶月准备离开。
她把削好的苹果放到盘子里,叮嘱他:“好好将养,少发脾气。”
楼明深:“……哦。”
早知道她要来,就不开视讯会了,刚才他骂人应该骂得不是很凶……吧?
“我走了。”
“姐,你以后常来看我好不好?”
对上他希冀又可怜的眼神,江扶月:“你打算一直住医院?”
还常来……
楼明深:“……”
出去外面,谢定渊正静静等候。
“好了,走吧。”
“这么快?”
江扶月:“该看的看了,该说的也说了,难道还要留下来吃饭吗?”
谢定渊失笑,牵起她的手:“说到吃饭,一会儿想吃什么?”
江扶月:“火锅!”
万年不变的答案。
“好。”也是万年不变的回应。
江扶月走后,楼明深拿起盘子里的苹果,一边吃,一边傻笑。
“明深,你——”
傅绸珺推门而入,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她眉心骤紧:“护工到底怎么做事的?削个苹果也不知道切一下,就这么一整个拿给你,太不讲究了!”
楼明深笑意骤敛:“你来干什么?”
傅绸珺表情微滞,但很快重新扬起笑容:“妈当然是来看你的。这个苹果都氧化了,不要再吃了,妈重新给你削一个吧?”
楼明深避开她的手,语气冷淡:“不用麻烦。”
“这怎么能叫麻烦?我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吗?更何况你现在这个样子,妈也不放心……”
“你回去吧,”楼明深打断她,“不要再来了,我也不需要你照顾。”
傅绸珺脸上的笑逐渐冷淡下来,直至最后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好歹我也是你亲妈,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对我就这么个态度?”
楼明深明显不愿多说,冷冷别过头,根本不看她:“这些年,我们互不干扰,各自安宁不是很好?我不知道你突然回来的原因,也不想知道,只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明深——”傅绸珺凄厉开口,“我是你亲妈!亲妈啊!”
“我知道,不需要你一遍又一遍提醒。”
“可你为什么——”
楼明深吃完最后一口苹果,扔掉果核,躺下去,背对傅绸珺:“我累了。”
女人面色阴沉,愤然离去。
……
一月十号,寒假正式开始。
两天后,期末成绩出来。
不出意料,江扶月九门课全部满分。
韩廷自告奋勇帮忙登录学生后台查成绩,看见分数那一刻,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免不了好一通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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