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人家,邻里邻居的,都兴这个,家里刚添了丁,就会煮了红蛋给乡里乡亲的都送去,报个喜,给新生儿添个福气。
不管男女,都要送红蛋的,区别就是男娃送两个红蛋,女娃送一个红蛋,这样,人家就知道你家新添的是男娃还是女娃了。
再是不喜丫头片子的,这红蛋也是要送的。
当年陈氏生了张梨花,老邓氏忙活着操持的,那送去各家的红蛋没有煮熟,才两岁的桃枝吃了,可不就拉了肚子。
金菊花也是个说话不把门的,此厢想到了就说出来,可没顾着想别人面子的。
这话一出,大家没将重点放在那没熟得鸡蛋上,倒是都记起来,梨花可不就是八月初九生的?
还真是夜里生的,他们都是第二天早上收到的红蛋。
只不过是夜里几点就不知道了,他们那时都睡下了。
此时被金菊花一说,大家都眼巴巴的看向老邓氏。
要是梨花,那张家可就发了啊!
准婆婆满菊反应快,登时拉了脸,“哪有那么巧的事?不可能是梨花的,梨花都定亲了,那可是我周家定了的媳妇,大家可别乱说。”
老袁氏也回过神来,笑道:“就是,梨花可是我接的生,没人比我更清楚了,是初九那天生的不错,不过子初不到就呱呱落地了。”
众人一听,哪有不信老袁氏的?
当下都笑着岔开了这茬来。
宋秋也提了提心呢,但听她奶的话,忙拍了拍梨花的手。
她奶不说假话的,说是子初那就是子初,孩子是什么时候落的地,谁还能比接生婆更清楚的?
就是产妇,当时也顾不上觉磨具体的时辰啊。
而外头的家人……
宋秋飞快看了老邓氏一眼,见她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想来也是不假的。
离程家庄老远的松山村里,一群妇人们说说笑笑的议论着初九不初九的事。
而此时的程家庄里。
如今农忙过了,地里的粮食都收回了家,忙碌了这么久的长工们终于得以能好好休息几天。
主家忙着操心小少爷的事,也没有精力多管他们,不过有管事看着,不让他们随便乱跑,也就够了。
也就是清闲这几天而已,接着还要忙的事多呢,田种了粮食总得趁冬日里用不着的时候好好给肥肥,这样明年才能更好种粮食。
肥了田,还要翻地整地呢,程家可不只种粮食,蔬菜瓜果这些都种的,特别是芸苔,那是榨菜籽油的,程家历来就没少种。
不说别的地方,整个荆州府内,吃用得菜籽油多半都是程家的油坊出的。
翻了地,还有大大小小的庄子,庄子上的鸡鸭猪牛羊果蔬鱼塘啊,这些也要长工经由的。
难得清闲几天,也是主家体谅他们连着累了这么久,给他们歇歇的,只要不乱跑,就在自个住的地方,做什么是没人管的。
张冬瓜坐在凳子上端着碗水喝,一边看陈氏捧着针线笸箩给他缝补裤子。
本来他是想请假回去看看家里的,可给人做工的,本来就不好总是请假,更何况,如今他们跟程家签了十年的契,拿了人家的银子,就更不好给人家添乱了。
特别是,程家现在本就为了小少爷的事焦头烂额着呢。
没见这些天,管事们都大气不敢出的老实做事嘛。
“娃他娘,你说这程家小少爷能好还是不能好?那什么城阳道士真的灵?冲喜还能给人冲好的,我可是头回听呢。”没事做,他就摆起闲来,反正屋里就他们两个人。
陈氏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不好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好的,小少爷多好的人啊,上次我帮着婆子们抬东西,进了内院去,碰见过小少爷的,那小少爷有礼得很,丫鬟不小心将茶汤泼在了他身上他都没发火,还问那丫鬟有没有撞到呢,这么好的娃子,就这么去了,也太可惜了。”
张冬瓜也是点头,“就是啊,老天不开眼啊,好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病了?我个把月前远远瞧见过小少爷,那是还是红光满面好得很呢,这说病就病的病,也不知是个啥病。”
“大管事跟二管事唠闲我凑巧听了两耳朵,说是小少爷睡一觉人就没能再起来,怎么喊都喊不醒,可又有气,后头请了这么多大夫,人才醒了过来,不过还是只能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的,吃吃喝喝也是少,听说好些日子都没个尿没个屎的了,你说这病怪不怪?”
陈氏还是头回听男人唠这个,睡一觉就喊不醒了?后头醒了也不能动,还吃不了什么东西,屎尿都少了?
这咋听着好像有点熟悉一样。
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可陈氏当下也没有抓住。
只点点头接话道:“是挺怪的,好好的一个孩子啊,真是遭罪哟。”
想着这小少爷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大,这当娘的,难免就又想到了自己儿子,“也不知杨儿最近怎么样了?上次来看咱们,塞了一角银子就走,也不多跟咱们说几句的,我如今不担心梨花,就担心他咧,都是该说亲的人了。”
见媳妇突然就扯到了儿子身上,张冬瓜放下碗,也是有些挂念儿子了。
“是啊,梨花的亲事定下了,咱们安了心,如今就是杨儿了,这孩子主意大,也不知亲事落在哪儿好。”
“不过有娘在呢,你放心。”
陈氏闻言,点点头,“有娘在,我当然是放心的。”
……
再说回松山村宋家院子里,正抱着个地瓜啃的张胡瓜听得妇人们说话,眉头一挑,连又甜汁水又多的地瓜也顾不得啃了,反正是昨儿顺手在丈人家逮回来的,有好些个呢,家里都不爱吃,他自个慢慢吃,没人跟他抢。
转了转眼珠子,就悄无声息往上房里去了。
“爹,出大事啦!”
迷迷糊糊刚好睡着的张老豆被这凑在耳朵边的一声喊给惊了个激灵,差点没在睡梦中去世。
睁眼来,心还扑通扑通的跳,见张胡瓜放大的脸,没忍住就呼楞了他一巴掌,“你要吓死我不是!”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的张胡瓜撇撇嘴,往后退了退,自从开启了他爹让他偷偷买耗子药的事件,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老头子,也不是表面上看得那样嘛,反正如今在他面前是不藏着掖着呢,瞧这打人的力道。
啧啧,从前哪里打过他。
“爹,出事啦!”不过眼下也顾不得其他,张胡瓜赶紧双眼亮晶晶的八卦。
张老豆靠着床围坐下来,被吵了瞌睡又受了惊吓,一脸不满的盯着他,“什么事咋咋呼呼的。”
看这表情,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还差点以为是耗子药被发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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