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前夕,叶笙羽到来,殷宁拨着琴弦漫声道:“大行皇后的祭礼,你让白真师兄做主琴师之一。”
叶先生白了她一眼,“你也真能沉住气,据我所知,郭太妃都恼了你。派给你差事也有一些日子了,你就一点事也没办,是有多不精心。”
殷宁笑道:“我哪有不经心?不就是谱个新曲子出来吗?你都学会了呀!编舞也还不晚,九月里才是大行皇后祭礼。”
叶笙羽道:“新曲子就是你前些日弹的千手观音?”
“是啊,你不是已经传播出去了吗?”
叶笙羽摆了摆手,“谁知道那是你编的新曲子?还以为就是普通的佛音,不过倒也适合祭礼。你打算怎么编舞?”
殷宁故作神秘的说:“太妃把如此重要的祭礼交给我来办,你说有没有什么深意呢?我又不会跳舞,可怎么办?”
说的好似太妃对她有很大的期许一样。
叶先生冷冷的泼他冷水,“太子的后宫不是那么好进,你还是别胡思乱想,我这也是看在你是我弟子的份上,好意提醒你。”
殷宁心里顿时有数了。太妃有想法。
殷宁便又套话,“听说你有许多的女弟子!”
叶笙羽又白了她一眼,“男弟子更多。”
“咱不提男的,光说女的。你是那么聪明的人,定然能看出端倪,太子妃的人选在不在你那群弟子里面?”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总之不会是你。”
要说叶笙羽此人,有时候还真是直白的不那么可爱。
“我不过是想捧一捧未来太子妃的臭脚而已,你也看到了,我身份尴尬,不被家族看重,未来在京城闺秀圈里也很难混,巴结上未来国母总能多点保障不是?”
叶先生凝视了她一阵,看的殷宁发虚。半晌,
“太子的婚事太妃能做一半的主。”
殷宁立刻抓住了重点:“郭太妃的侄孙女郭月不可能,她除了是太妃娘家的侄孙女,旁的一点也不出彩,单是家世她就非常薄弱。”
郭太妃的娘家是没落伯府,纵然郭太妃执掌后宫,也没能扶起娘家那一摊烂泥。而今,全府的指望都放在了年已十七的郭月身上,可怜也可悲。
叶笙羽瞪着她:“做人能不能不这么直接?”
殷宁:你毫不客气说我的时候也很直接好不好?
叶笙羽道:“郭太妃曾想把郭月指给梁国公府的世孙梁墨,国公府拒绝了,说是梁墨要上战场。等这次换防回来,梁国公府会有三名子弟去守边。”
这件事从未传开,可见郭太妃将这么没面子的事瞒得有多紧,犹记得太子生辰那日郭太妃那难看的脸色。
“所以呢,郭太妃觉得失了脸面,要将郭月推给太子?”
“就像你说的,她或许成不了太子妃,但良娣或者良媛还是跑不了,至于太子妃人选……”
叶笙羽把脑子里的几家顶级千金过了一遍,貌似谁都有可能。
音宁用手在额角揉了揉,“这其中包不包括殷湘和殷汐呢?”
叶笙羽看到她这个动作就心里发毛,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看出了一点门道。这不是一个老实的丫头,外头虽然名声不显,平平无奇,其实在这慕家,她才是真正话事的人。惯是个会扮猪吃老虎的狠人,每当她用手指揉捏她的额间,就意味着她开始算计人。
他连忙起身告辞。
“唉,别走,我还有新曲子。”
叶笙羽跑的更快了。
翌日杨氏与殷宁进宫。
进了内宫之后,随身服侍的都要留在外头。新近提为杨氏贴身丫头的红玉和金子没能进去,把装着送给太妃的食盒交给了来接他们的大宫女。
郭太妃住在崇喜殿。宫中主子少,一路也没遇到几个宫人,不多时,软轿抬到了崇喜殿内,有小宫女将他们扶下迎入殿中。
殿内香气弥绕,摆设清雅,正中坐着的华衣老妇,正是郭太妃。
他的旁边坐着云妃和庆妃。客座上还有承郡王妃和另一位面生的夫人,另有两个年轻的立在太妃两侧,却也不是宫女的打扮。未等她看的清楚,杨氏已带她拜了下去:“臣妇参见太妃娘娘,见过承郡王妃,云妃娘娘,庆妃娘娘。”
郭太妃目光闪动,轻哼了一声:“起来吧!”
“谢太妃娘娘。”
杨氏带了殷宁起来,又与两名立着的年轻女子见礼:“李美人安,张美人安。”
两位美人还半礼:“恭人也安。”
自从慕大老爷官升了五品,杨氏也跟着水涨船高,由安人变作了恭人。
与宫中的大小主子见礼毕,郭太妃指着那面生的夫人道:“这是安阳伯府的伯夫人。”
安阳伯府是郭太妃的娘家。
殷宁心里叹了一声,果然,女人都是顾娘家的,尤其是位份越尊贵的女人,越要顾不争气的娘家。
不管如何,伯父的夫人品级也比杨氏要高,杨氏带着殷宁给安阳伯夫人行礼,安阳伯夫人就那样端坐着,坦然受了。这让殷宁心里很不舒服,就连宫里的主子们受了杨氏的礼,还知道侧侧身子,嘴里客气两声,这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靠祖宗的荫封,腆着脸吃白食的废物而已。要知道,在官场上正经科考出仕的官员,压根不搭理这种祖宗余荫快啃光的破落户。
大宫女将食盒呈上,郭太妃淡淡的道:“这又是你们府上新出的糕点?”
杨氏道:“是家里的厨娘认了一位大师傅,每每能做出新的糕点来。这个是专门用来过寿用的,很是讨喜,想着太妃千秋将至,若是能得到太妃的喜爱,便将此方奉上,让御厨们做给太妃吃。”
太妃示意打开,两个巴掌大的圆形出现在桌案上,上头裱着花,有动物,有人物,喜庆又可爱,看着极有食欲。
郭太妃的脸色也好看了些,“有心了,哀家不能白要你家的方子,来人,看赏。”
谁也不在意那点的银子,但就是要有那么一个态度。太妃不愿意被人诟病夺人秘方,但人人心里明白,这世上也还是有花银子买不来的东西。有了这样的一个方子,普通人家就能安身立命。
安阳伯夫人通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神发亮,“这个是和香如蜜糕点铺一样的蛋糕?”
香如蜜糕点铺是二皇子名下的一个大的糕点铺子,自从精白糖出世,才大量的用在了糕点的生产当中,代替了大部分的蜜糖。二皇子得了这样的好处,心里不过意,便让铺子里的大厨与慕家的厨娘认了师徒。香如蜜的大师傅名义上是师傅,但其实往往要从张娘子那里学到不少他从来也不会的东西,例如这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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