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讪笑了一声,“一时失手而已,不,失脚,是失脚。”
不到十天的时间,慕大老爷摆平了族老们,走了一趟京兆府户籍司,改了慕烨的出身。慕烨被二房过继给了大房,他如今不是贱妾生的庶子,而是大房嫡子。至于二房为什么把唯一的儿子过继给有两个亲儿子的大房,只要人家亲兄弟没意见,那谁也管不着。
慕烨赶在乡试报名的最后一天,拿到了新的身份户籍,从此不再受人歧视,是堂堂正正的官家嫡子了,不禁百感交集。
此时,无论私塾还是官学,凡报考了乡试的都已放假。慕辰也待在家中温习了数日。慕大老爷根据过往的经验,给他们押了题,模拟了几遍考场,兄弟俩都是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刘姨娘目前的身份有些尴尬,她被主母卖了,已然不是二房的妾室,但杨氏也不会让他做下人,并把身契还给了她,刘氏一时之间感觉心头迷茫。她要继续住在慕家,也没人说她,但就是觉得不明不白的,十分不自在。
杨氏拍了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不自在什么,为了你们母子三人不被马氏拿捏,也为着烨哥的前程,才把烨哥记在了大房名下,非是大房要抢二房的孩子。”
刘氏急忙道:“奴婢明白的,奴婢感激大老爷大夫人。”
“眼看着要考试了,你切不可在这时候影响了他,待考试结束,那边的新工坊建好,阿宁说让你管着新工坊那边的内务。你不要多想,老爷们都在仕途,孩子们也要往这上面奔。我若想安安生生的,就得把生意上的事撇得干干净净,不让人拿捏了错处。工坊那边的事,我和阿宁都是不沾的,你就替我们出这个头。名义上就算是我们慕家雇了你做管事娘子,可好?”
刘氏大喜,“多谢夫人。”有了事做,她也不算是寄居在大房白吃白喝了。
杨氏又道:“酒坊里头,其实也有二房的股子,你们母子们的花销日后是万万不愁的。”
刘氏更是放下了心来,就是和大房签个三五十年的长契又如何?总归孩子们都在眼前。他扑通就给杨氏跪下了,“奴婢谢大夫人。”
杨氏将她搀了起来,“孩子们看见像什么话。老爷说了,等孩子们大了,会还给二房的,你可不能见人就跪,奴里奴气的叫烨哥儿面上不好看。”
屋门外,慕烨擦掉了眼泪,他走进屋里,朝杨氏跪下,唤了一声母亲。
往日的大伯娘成了今日的嫡母,慕烨却喊的心甘情愿,情深意切。转过头来,又对刘氏一拜:“姨……”
姨娘二字便无法出口了。大房是没有妾的,刘氏也不是大房的什么人,这姨娘二字便不好再叫。
杨氏叹了一声,“烨哥儿呀,私下里你仍然叫她娘就是了。”
且说杜铭俊成了工地的管事,为表明自己的态度,勤勤恳恳跑的欢。正干的热火朝天时,听着街对面传来隐约的喧哗,杜铭俊派个干活的去看一眼,回来说有几十个人堵在了慕家门口,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杜铭俊如今眼俨然把自己当做了慕家酒坊的一份子,自然不希望那边出了什么事,叮嘱工人好好干活,只身前去看情况。只见那边十多个汉子簇拥着一个微胖的男人,胖男人跪在地上,神情激动不已,“恩人!恩人!吴老大来拜谢救命之恩!”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整肃衣冠,等着被请出来的殷宁一露面,立即拜了下去,“师父。”
殷宁噌一下跳了开去,“什么人?”
她自然认得出来,这是崔远和吴大。,但在当着这么多人的时候,崔远可不能这么明晃晃的就拜她为师。
一行人都进了慕宅,这些人往日只在山野行走,哪里进过官员宅邸?一个个都拘谨的不行,站在院中,一动不敢乱动。
殷宁见这一群汉子,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只道是一路之上,受了不少的风尘。急忙吩咐厨下给这一群人整治饭食,一边把崔远叫入了偏厅内问话。
原来,崔远守了吴大一个多月,费尽了心思,不敢大意,终于守到吴大伤势痊愈。吴大死里逃生,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不远百里,也要来谢恩。当时山上一同打猎的猎户听说吴大要进京,纷纷愿意同来,想着在京城里找个活计谋生。
殷宁找来了朱二宝,“我好似记得当初太子是留了人看着吴大的,你别告诉我没有?”
“当然有。留在那的人,每隔几日就会传书回京报告吴大的伤情进展,人好了,也撤回来了。”
“说说看,太子有什么想法?派人看着一个破腹的伤者,总不会没有一点用意。”
朱二宝瞄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太医院吵成了鸡窝,一派认为,此举有伤天道,不可推广,一派认为性命为重,什么法子都应该试试。”
殷宁气得一梗:“有伤天道是个什么鬼,是说该死的人就让他去死,不必就活的意思吗?”
“这一部分保守派主要纠结的是该不该在人身上缝上针线.说人的身体来自父母,岂可任意毁损,受了伤,该死的那边坦然赴死,用一些非人道的方法保留了性命,与妖邪无异。”
吴大大眼珠子瞪的老大,觉得那些人真的是让人害怕,他一点也不想坦然的去死,他觉得还是活着美妙些。再说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除了肚子上有一条疤,虽然那条疤长了点,大了点,但也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带疤的人,只不过大家的疤不在同一个位置罢了。
怎么自己没有死成就成了妖怪了呢!
殷宁又问,“然后呢,没下文啦?”
朱二宝慢腾腾的说:“支持的一方也不甘心,他们做过两次试验,有两个伤兵受了很严重的外伤,那部分支持的太医,就拿他们练了手。但没成功,一个马上死了,一个截肢,目前虽然活着,但人废了。”
殷宁惊讶的合不拢嘴,“练手?怎么练的?这样的外科手术,对环境要求很严格。有消毒水吗?器具消毒了吗?如果感染,那的确很容易死。”
朱二宝一脸冷色:“太子曾建议太医院来找三小姐帮忙,但太医们看不起女子,死活不肯,就连伤者一听,要找个女子来治他们,也是抗拒的不行,太子也没办法。”
这个世道对女子并没有那么的友好。
朱二宝又道:“截了腿的那个原本的伤病不算重,和我胳膊上的差不多,但总是伤口开裂。太医,为他缝上不久,溃烂起脓,熬了八日,最终那条腿只能锯掉。”
殷宁睁大了眼睛,难以形容自己的惊讶,就这样了,也不给别人治。
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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