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玉祥陡然看向了魏妙沁:“郡主近来可还有再做噩梦?”
魏妙沁一愣。
这是何意?
建康帝脸色骤变:“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皇上,您已是阶下之囚!如何杀我?如何杀我!”金玉祥却比他还要愤慨,接连厉声问责。
不等建康帝再开口,金玉祥便又看向了魏妙沁:“郡主不做噩梦,便该皇上做噩梦了。”
魏妙沁听得糊里糊涂,一颗心都被攥紧了。
她冷声道:“将军如何知我常做噩梦?”
金玉祥笑道:“京中上下谁人不知,郡主年幼时总是噩梦连连,皇上体恤,便将郡主召入宫中,由宫中贵人抚养。”
说到此处,金玉祥话音陡然一转:“皇上与太后,恨不得宠郡主宠得天下皆知。可那又如何?焉能掩盖你们当年忘恩负义,窃得大统的丑恶行径?”
太后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几个嬷嬷颤巍巍地扶住了她。
建康帝风度全失,当下便要冲向金玉祥:“……尔等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你们如此为之,怕的是什么?怕的不正是郡主清晰记起那个梦,而后想明白,那并非是梦,而不过是她年两岁时的一段记忆罢了。”
魏妙沁听到这里,脑子里嗡嗡作响。
金玉祥说的……是何意?
“什么大魏最得宠的郡主,什么亲自封号元檀。不过都是辱没了郡主……若非皇上当年,今日郡主身份该要更尊贵。”金玉祥再度冷笑:“你们处心积虑将郡主看管起来,恨不能将她养废。连她过问朝中事一二句,都恨不能将她耳朵眼睛全捂上。原来你们心虚至此,连这样都怕?”
“可实在可笑,皇上竟然要将郡主嫁给魏明奕。魏明奕是个什么东西,焉能配得上她?”
建康帝身形陡然委顿:“当年之事,尔等应当知晓,并非出自朕的本心。事后待元檀郡主多加弥补,有何不妥?将她嫁给明奕,也是因着明奕是储君,将来明奕若是为帝,她便是皇后。成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朕的弥补之心,难道还不够吗?”
“他们是亲的堂兄妹,焉能成婚?更何况以皇上的心性,若真等成了婚,不,兴许婚前,你便会如此了。你会暗中命人给郡主服下绝子汤。如此,郡主诞不下乱.伦的子嗣。自然,郡主血脉,也绝无登上大宝的机会!你道弥补之心,你便是这样弥补端王遗孤的吗?”
金玉祥一番连嗤带骂,魏妙沁渐渐倒也梳理清楚了他的话。
噩梦。
两岁记忆。
亲堂兄妹。
端王。
……
魏妙沁面上止不住地发白,她的大脑像是有谁提了一把刀,要生生给她锯开来似的。
荀锐飞快地瞥了她一眼,这时方才出声:“……何须多言?”
金玉祥抿了抿唇,压了压满腔的怒火与怨愤,道:“皇上不如自己讲与郡主听,且让郡主瞧一瞧,如今这皇室上下,都是一群什么样的蝇营狗苟之辈!”
建康帝喉中竟是咯出了一口血来。
刘统转身冷睨金玉祥一眼,随即出声道:“末将来同郡主说吧。”
建康帝急急忙忙往前迈了一步,竟是一跤跌了下去,他张口道:“不、不许……”
刘统却不顾他,只道:“建元三十七年,建元帝病重。第八子成王,连同外族,起兵谋反。宫中温皇贵妃、连同贤妃,又有朝中王右丞、闵指挥使等相助。他们软禁建元帝,勒死皇后。成王自立为王,改年号建光。又发令旨,让端王和当时还是韩王的皇上,立即赶回京中。再布下大军欲杀之。”
建康帝瞪大了眼,两眼竟然布满了血丝。
“韩王是颖嫔所出,颖嫔,便是如今的太后,当年并不得宠爱,韩王在宫中时,总受人欺压。因他为端王牵过一回马。皇后便对颖嫔母子多有照拂。凡端王有的东西,便都有韩王一份。连韩王的爵位,都是当时端王为其求来的。”
“皇后被勒死时,她的贴身嬷嬷并几个宫女,冒死找上了当时的金吾卫林参军。他们将颖嫔送出,与端王、韩王汇合。”
“端王照拂弟弟,便先入了城,韩王领军在后。原是约定的翌日丑时一刻攻入城中。可直等到寅时一刻,韩王方才率兵而入。韩王手握大军,扫荡皇城。皇城中又有端王旧部,里应外合。不多时便拿下了皇城。可这时,端王已力战而亡。端王妃也身受重伤。韩王只当我等不知端王殿下是如何死的……便编造谎言,意图瞒天过海。又收养端王独女。其意为收留,实为挟持,令端王旧部发作不得。”
金玉祥冷冷接口,言语间多有讽刺:“不久,端王妃也随端王而去。韩王倒是捡了个便宜,做了皇帝。”
相较之下,刘统冷静许多,到底是年长许多。他又道:“异族还未驱逐出大魏,韩王改年号为建康后,便立即派兵攻打异族。端王当年麾下,人人皆是猛士。韩王便派了端王麾下的将士领兵,令他们许多都葬身在战场上。我同金兄,不过是当年并未表现得与端王如何亲近。因此,皇上才敢重用我二人。”
“只是皇上到底小瞧了端王手下的将士。与异族几次大战后,仍旧有不少端王旧部活了下来。皇上怕落得个薄情寡义之名,只好一一封赏。皇上知晓,端王旧部遍天下,只要有一人活着,便容不得他苛待端王遗孤。”
魏妙沁恍惚想道。
于是这才有了,建康帝与太后对待阖宫上下,无论皇子公主,都不亲近。唯独待她,恨不能捧在掌心。连带还要爱屋及乌,凡是待她好的,都能得个好。
于是全天下便都觉得,元檀郡主真真大魏受宠第一人,是皇上与太后的心尖尖。
于是魏芳蕊、魏彤玉也都憎恶她,恨不能让她去死。
可若是如刘统、金玉祥所说……这样的宠爱,谁愿意要呢?
“南安侯、孟氏,并非是我亲生父母?”魏妙沁哑声道。
金玉祥沉声道:“这是自然!郡主聪颖美貌,岂是一个草包南安侯,同一个蛇蝎妇人能生得出来的?郡主继承了端王与端王妃身上最优异的地方。”
魏妙沁陡然间觉得头晕得厉害,嗓子里也干得厉害,像是被谁生生撕开了似的。
“窃权?怕该是皇上窃了权。”金玉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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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写这章真不容易,写得脑阔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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