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金色的阳光落在睫尖上, 将那一点灿亮的金粉细细涂匀。
往日仿佛沉睡的小元婴忽然被补上了最后一点缺少的生气, 微张的唇悄然抿紧,合拢着的眼睫微微翕动,白玉似的脸颊染上淡淡血色。
顾在水屏息良久, 才小心翼翼凑上去, 将嘴唇贴近元婴的额头, 轻轻磨蹭:“星河?”
气流拂过眉睫,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痒意。
陆灯抿抿唇角, 身体欲盖弥彰地绷得越发僵硬, 眼睫紧紧阖着, 在他掌心重心不稳地拱了拱, 挡住了关键的部位。
顾在水:……
有了识海中的屡次教训,纯钧峰峰主其实是牢牢记住裤子的事了的。
书上说准备好了的元婴不能让心魔知道,引出来的效果才最好。为了能把小家伙顺利引出来,他甚至每日都还要给小元婴换上一套漂亮干净的崭新衣物——唯独昨天去酒宴,每喝一杯都要借着手抖倒下去大半,酒浆都淋漓洒在胸口, 连元婴的衣服也湿的一塌糊涂。
他回来时已醉得几乎找不着路, 却依然凭着多日的本能替小元婴把湿漉漉的衣物剥了, 细细擦干洗净放回胸口, 就拿斩魔丹当花生豆嚼着睡着了, 竟也忘了再套上一件新的。
平时都不是这样的!
眼看越来越烫的小元婴几乎有要装睡到底的架势, 天水真人难得的急中生智, 半真半假打着哈欠, 把元婴放回衣襟里安置好。倒像是忘了找心魔这回事似的,从衣柜里取出一套特制的小衣物放在桌上,又犯了困似的走到榻边歪倒下去。
他原本就醉了一宿,还是因为心魔才撑着醒来,此时面带倦色气息绵长,竟像是当真就这样又睡熟了。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均匀平缓的呼吸声。
藏在衣襟里的新生心魔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睁眼,攥着他的领口钻出半个小脑袋。
天水真人眉睫低垂气息平缓,依然睡得一无所知。
一心觉得这个世界的爱人大概没什么不正经的心思。陆灯见他闭了眼便不疑有他,松了口气赤条条钻出来,飞快跑向桌上那一套衣物,抱起来警惕地往四处仔细瞅了瞅。
天水真人悄悄把眼睛张开了条缝。
虽然仍是巴掌大的小人,却已雕琢成了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俊模样,看上去又好看又可爱,忍不住就想过去摸摸。
像是只生性活泼却又从不失谨慎的小兽,拘谨地翘着尾巴,在第一次获得的新领地里试探地伸着毛绒绒的爪尖,只要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即咻地钻回熟悉温暖的洞穴里。
温暖的洞穴屏息凝神,保持着熟睡中均匀的呼吸频率。
四周的环境都充斥着纯钧剑熟悉的清冷灵力,陆灯彻底放松下来,飞快套上剪裁合身的小裤子,坐在桌子上利落地穿好了中衣,套上天水真人特意照着自己的衣物改制的小型宽袍鹤氅。
小兽逡巡良久,终于勇敢地迈出了探索新世界的第一步!
天水真人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陆灯心头一跳,抬头望去,见爱人依然睡得岿然不动一身正气,才终于放了心,攥着袖子跑到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造型。
元婴可随心意变大化小,他只要熟悉几日就能化出与常人一般无二的身体,顾在水却依然细心地替他准备了从小到大的衣物。
俗世间没有给巴掌大小人准备的正经衣物,堂堂未央宗一峰之主拆了不知道多少个师兄的新衣服,练了一身好手艺,亲手给他做的白衣长衫、宽袍广袖,还特意学来了刺绣,给他绣了只歪歪扭扭的——
陆灯拎着袖子坐在镜子前,研究半晌才勉强敲定了绣的是只仙鹤,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又扯了扯自己的新裤子。
崭新崭新的,一寸不宽一寸不窄,从上到下都做得刚刚好,穿上就觉得舒服。
陆灯脸上烫了烫,低头揉着舒服软和的布料,正出神间,一道影子忽然从身后袭来。
对爱人的气息太过熟悉,陆灯心头放松不知防备,怔怔抬头,恰巧被顾在水双手拢了个正着。
黑暗和熟悉的温暖一起倾落下来,陆灯反而彻底放松,忍不住翘起唇角,索性张开手臂往后仰倒。顾在水的双手也恰好向下包抄,将他稳稳接在掌心。
陆灯抬头,晶润黑眸温存柔暖。
顾在水含笑将他捧起来,鼻尖碰上额头,在眉间落下轻吻:“找着了。”
他把他的心上人从心里带出来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冲得满心都是甜蜜的恍惚,顾在水稳稳捧着他,在屋里大步徘徊,急着在各处翻出替他搜罗的小玩意儿。
竹马儿,拨浪鼓,磨呵乐,都是凡间的物事,有不少因为带了一路已经难免磕碰变形。顾在水面上发赧,正要擦拭调整,陆灯却已一应珍惜地抱在怀里,朝他弯起眉眼,仰头认真亲上去。
顾在水整个人几乎定在原地,只知道怔怔配合地挪着手掌拉近距离,好让他亲得更轻松一点。
小心魔的吻轻轻柔柔,稍一碰触就向后退开,脸上还透着些微淡红。大概是因为还不算熟悉外面的环境,指尖稍许用力地攥着宽大袖口,淡色的唇角抿起来,弧度柔和的喉结在他的注视下微动,领口还能露出一小片洁白的脖颈和锁骨。
顾在水凝注着他,心跳止不住地愈促,将人一把抄起:“走,我们去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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