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莫名觉得师长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更嫌弃了一点, 梁夏不由微讪,低眉耷眼跟在他身后:“我后来又不放心, 就回来看看, 结果撞上了陆医生。他逮住了一个在外面晃悠的混混,问出了你的去向, 恰好我也在那边执勤……”
在顾平明的视线下,梁夏止不住地生出浓浓心虚,声音也越发低下来。
顾平明放下手里的东西, 目光落在他身上:“然后你就带着陆医生去了?”
梁夏脸上发烫,讷讷点头。
陆白羽不是警察,身体素质平平, 手里也没带着什么真正趁手的武器,居然被他带去了随时可能爆发冲突的现场。
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再说出来, 才意识到这种行为有多危险。
顾平明没开口, 走到床边坐下。
“顾哥,你不知道,那时候陆医生真是把我吓住了——真特厉害!我还没缓过神呢, 他三两下就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定准了该怎么办。那几个小混混都被他吓住了,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肯听他的话了……”
最怕的就是他这样一言不发, 梁夏鼓起勇气过去, 蹲在床边一个劲儿说着那位陆医生的好话。
“就是他说的, 让我假装在外面查酒驾, 只要他不发消息就不让我进去,说是反而会给你添乱。我们约好了,万一里面没法收场,我们就立刻假装日常执勤,不论怎么样我都不认识你……”
那时候的年轻医生气势实在太果决,雷厉风行地追问出顾平明的去向,敲定解围方案,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提出反对意见的余地。
等梁夏回过神来的时候,陆白羽都已经揣着手术刀进了酒吧了。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可当时的梁夏确实是被陆白羽的气场镇得心服口服,居然直到今早才觉出整件事里的不对来。
听他没完没了地夸着陆白羽,又听到当时的外面还有警力布防,顾平明的神色才稍许好转,目光却依然在他身上沉了沉:“没有下次。”
韩荣是奔着挑事来的,自然怎么事大怎么来,这种稍有不慎就可能擦枪走火的场合,无论怎么样都不该是陆白羽去亲身涉险。
“没有,绝对没有。我下次说什么都不带着陆医生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梁夏才终于长舒了口气。不迭点着头保证,又主动帮他把手杖接过来立在了床边,小心翼翼追问:“顾哥,你们昨晚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找你麻烦没有?”
“和他们有些纠葛,很快就解决了。”
顾平明不打算同他细说,随口应了一句,稍一沉吟就转开话题:“不用操心这个,安心去忙你的——有时间记得帮我带个电砂锅,熬粥那种。”
医生忙碌,作息时间又不定,十个里有九个都有胃病。陆白羽的身体原本就不算太好,至少也应当多喝几顿粥,尽量养一养胃才好。
话题转得实在太快,梁夏怔了怔,确认了自己没听错才连忙点头应下,又细问了几句砂锅的要求。正打算识相地起身告辞,却被顾平明抬手拦住:“等一下。”
梁夏连忙立正回身,顾平明视线照他身上一扫,略略颔首。
“坐下,今天起我多教你些东西,下次要考试。”
和一个刚出警校的新警察有所交集,不该成为那些人直接怀疑自己的理由,最多只能算是个间接确认的方式。自己的身份忽然被怀疑,应该是上面的哪个环节里出了岔子。
处境越来越不容乐观,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搅进纷争里。只他一个人还不够。要想绝对保证陆白羽的安全,至少得在他无暇脱身的时候,能有个靠得住的帮手。
“教东西好!考试——考试就不用了吧,顾哥……”
梁夏才脱离考试的魔爪没多久,听到前半句生出的兴奋被后半句彻底冲散,提心吊胆地低声申请:“我肯定用心学,你说什么我就学什么,不考试了行不行?”
这个后辈的天分是有的,机灵也够,就是生性懒散跳脱,总欠缺一份狠劲。如果不逼一逼,永远都只会是一瓶不满半瓶晃荡。
顾平明扫他一眼,不为所动,随手抽出本书摊开:“如果有一次低于八十分,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
梁夏立时闭嘴,老老实实坐直身体,专心听起了课。
当初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又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卧底七年,顾平明身上的知识经验哪怕稍许抖落出来,也远比警校教授的课业深入详尽得多。
梁夏专注听了一阵,就再分不开心思去担忧考试的事,本能要去摸纸笔记下,却被顾平明抬手止住。
“顾哥——”
梁夏微怔,抬头看他。顾平明眼底浪涌一瞬,将手撤开,稍稍颔首:“用脑子记,记不住再问我。”
无论是出于保密守则,还是为了自保避免危险,他已经太习惯于不在任何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半点痕迹。
梁夏和他走得近,有长进还能用藏拙掩饰,一旦落在纸上的东西被人看到,说不定就会被联想到他的真正身份。
走到这一步,容不得他不小心。
梁夏不笨,也早已对他的身份有所猜测。听他说出这一句,眼底光芒微缩,不由开口:“顾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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