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嘈杂的现场, 都在顾影帝说完简短的两句话后静了一瞬。
梁远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祖宗的嘴捂上,被顾溪隔着记者拿全然不似玩笑的目光一扫,脚步却又停顿下来。
顾溪跟他显摆的时候,眼里的满足暖意是真的。
公司为难, 舆论针对, 粉丝撑不住地流失, 贴身的经纪人和助理一块儿反水,在剧组演个戏都被人挤兑。光是旁人看着, 都能想得出顾溪这段时间该有多难熬。
他想想都觉得胃里抽疼的憋屈, 可顾溪却分明过得比以前哪一段都高兴自如。
不是装出来的,是从跟他没皮没脸臭显摆的短信里藏都藏不住地透出来的。
顾溪是真高兴。
自己都从来没享受过饭盒里被人偷偷扒拉出两份肉的待遇。
看着照片已经够酸的了,冰淇淋跟炸酱面毕竟可望不可即, 哪个都比不上二十块饭盒里藏得满满登登的肉来得叫人难受。
想起小孩儿眼睛里藏不住的亮晶晶光芒,终于明白自己碍眼的梁导演就越觉得胸口发堵, 半晌叹了口气, 转身大步回了休息室。
见他甩手不管,顾溪挑挑唇角, 不慎扯到磕破的地方,针扎似的细细密密疼了一下。
陆轻舟转眼察觉,身体动了动, 在他臂间担忧抬头。
“没事儿。”
顾溪含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抬起头心平气和:“诸位问完了吗?”
他才下戏, 身上滚了一身的土, 作战迷彩衬得整个人越发雷厉风行,脸上虽然带着笑,周身却已显出生人勿近的气势。
能问的都问了,不能问的被他这么一吓,也多少有些问不出口。记者们面面相觑,正准备顺势结束采访,顾溪却朝最近的一个记者伸出手,稍稍点了下头。
被他点到的记者怔了怔,后知后觉理解了他的意思,连忙把手里的话筒递过去。
顾溪道了声谢接过来,目光扫过挤在最前排的几个记者,语气清淡:“问完了,我有话说。”
他的事完了,陆轻舟的可还没有。
陆轻舟心口轻动,抬头想要开口,顾溪却已经径直说了下去。
“今天上午,我被导演叫去聊点事,回来就听说周先生的那套宝贝茶具丢了个杯子,闹的整个剧组天翻地覆。”
“就因为我之前中暑的时候,我的助理照顾过我,伸手帮过我,这盆水就扣在了我助理的头上。”
“一个剧组的人围着看,口口声声指责一个刚工作不久的小孩儿偷了东西,不准解释,还扬言说要搜身。直到我的助理提出污蔑要依法追责,周先生的助理一慌神,把那个事先藏起来的杯子给打碎了。”
“就因为这个,就逼着我的助理赔偿。”
顾溪的台词功底好,又根本没任何顾虑,三言两语把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掷地有声。
“我替他赔,多少钱我都赔。可事情没说明白,就得再接着说。”
……
有人替自己说话的。
心跳的愈快,陆灯胸口微窒,唇角轻轻抿了抿,抬头望着他,在脑海里悄悄叫了叫系统。
要是能都录下来就好了。
录下来看,录下来记着,以后就遇到什么都不要紧了,做什么都知道有人在身后了。
系统没应声,不知是在忙着什么。陆灯头一次有些遗憾起没带相机,只能一味抬着头,将那道身影落在眼底,往心口一点点描进去。
顾溪还在继续,字字清晰。
“都是从新人熬过来的,都知道这种时候有多难受。”
“我知道记者更不容易,挨人冷眼,被针对排挤,很多时候,血性也好,天真也好,总归横冲直撞的时候藏在骨子里那一点儿坚持,就这么被磨没磨废了。”
“碰的壁多了,懂得圆滑忍耐了,不得不低头了。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晚上睡不着还要回来想几遍的事,这都是咱们圈子的常态,没关系。”
“我懂。”
他的声音渐渐缓和下来,记者却反而静成一片。
有人的眼眶开始泛红。
顾溪落了目光,握紧小狗仔冰凉的手,翘了翘唇角,替他理了理帽沿下被压得乖巧平趴着的刘海。
陆轻舟仰头望他,澄黑眼眸里像是藏着说不完的话。
顾溪仔仔细细地逐一敛下收好了,指腹在他眼尾轻柔抚了抚,把那一点潮润的水汽拭净了,只留下终于见了笑影的唇角眉梢,
“当明星的,光芒加身。承受了流量的好处,就要有承担负面言论的准备,我受得了。”
“可我的人明明没做错,明明干干净净的,平白就要受委屈,这不行。”
顾溪抬起头,眼里透出点清晰的冷意:“宁老师,我再问一句。您可看准了,那茶具是哪儿来的,值多少钱?”
宁飞平刚换下戏服,闷着头想尽快离开,却被他背后长眼睛似的突兀叫住,脚步尴尬一顿。
在人前一直都是教养极佳的富家公子,宁飞平不好在人前和他发难,被打的事只能暂且忍耐。听他在这里煽动记者,话里话外直指自己当时采访的发言,更是压了满腹的火气。
顾溪居然还敢当面挑他。
上午自己只是随意吩咐几家媒体动了动,就已经掀起全网黑的浪潮,顾溪现在的路人缘无疑已经败到了极点。
今天这通话听起来有些煽动的本事,可只要叫人重新剪辑,再配上些引导性强的文字,轻轻松松就能变成所谓#顾影帝怒斥记者无良#、#顾溪嘲讽全娱乐圈现状#这种新闻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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