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汉人胡人有着怎样的区别,但在对权力的热衷上,都是一般。
插进了分封这样的大事之后,对于祭礼诸般事宜的商讨很快就结束了,除了老萨满有些失落之外,其余的鞑靼贵族和首领们的心思哪里还在祭礼之上?
争夺权力的热情在这个时候完胜了对于天神信仰的虔诚,祭礼也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将来自己在鞑靼人中的地位。
和汉人争权夺利总要披上一层遮羞布,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不同,胡人对于权力争夺的热情是很直观的,并不怕别的人笑话,当然,也许是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避免被别人笑话。
不管怎么说,当人们出了帐篷之后,不鲁黑台,阿勒察薛坛以及巴勒塞合阿次鲁的身边便围满了热情的鞑靼贵族和首领们的身影。
三个人都显得晕乎乎的,沉醉于权力带来的尊荣之中。
孤单的只有鲁乌尔阿拔,如果是以前,这位年轻的乃蛮降将一定躲到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独自品尝落差带来的苦涩滋味。
但现在,鲁乌尔阿拔却无心再感慨这些,出了帐篷之后,便大步走远,迅速招来自己的护卫,骑上战马,一溜烟的回去了自己那两个千人队所在的地方。
没等到回到自己的帐篷,他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吩咐护卫,去召集安合吉等人去到自己的帐篷。
而一路上,他的嘴都没曾合拢过,万户,万户,这两个字好像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不住出现,盘旋,他很像冷静下来,思索一下未来,或者之后该做些什么,但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几个护卫惊恐的伴在他的身边,瞅着一直郁郁寡欢的鲁乌尔阿拔将军那像笑又像哭的癫狂表情,心里都颇为的忐忑,像他们这样的降顺之人,自然每天活的都是胆战心惊的,日子很不好过,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要打个冷战,就更别说刚进了大帐之后将军如此表情怪异,让他们很有些不妙的感觉。
一直到离自己帐篷不远处,鲁乌尔阿拔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最终笑的泪流满面。
也只有那些经过大起大落的人,才能够理解此时鲁乌尔阿拔的感受,那不是单纯的高兴,那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突然间,却是光明骤放,这样的刺激,很多时候会让人如癫似狂。
人最怕的其实不是困苦,也不是艰难险阻,人最怕的是失去希望,前途一片渺茫,不知路在何方,坚强的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会走的远一些,但没有人能够在黑暗中不停的摸索向前。
像鲁乌尔阿拔这样的人,并不能算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毕竟他才只二十多岁,他聪明,而且不乏勇武和决断。
但当他开始畏惧死亡,并因此选择了投降的时候,他的一切信念就已经崩溃了,之后所做的一切,更像是为自己找到生存下去的理由。
当然,这是大多数降将都要经历的心理过程,许多人降而复叛,都是因为过不了心理上的一关,真正无耻或者并不在乎这些的人并不多见。
所以,在旁人看来,表现如此过火儿,在气度上已是逊色了不止一筹,但实际上,看似只是多了一个万户的官职,而对于鲁乌尔阿拔来说,却是真正的多出了一线希望。
有希望的人,便不会死气沉沉,便有为之奋起的理由,何况,这个官职,带给他的还有来自那位尊贵的人的信任和看重,这对于年轻如鲁乌尔阿拔来说,好像更重要一些,来自上位者的赏识,更容易让年轻人产生类似感激之类的情绪,天长日久,转化为忠诚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回到自己的帐篷,心情依旧亢奋难言的鲁乌尔阿拔继续吩咐人去催促安合吉等人马上过来,自己则在帐篷中走来走去,恨不能大嚷大叫一番来宣泄自己的心情。
等到安合吉等人陆续来到他的帐篷,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好像满身焦躁,一刻也不肯停下来的鲁乌尔阿拔。
开始还都惴惴不安,等到从鲁乌尔阿拔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都是欣喜若狂。
他们其中多数都是如安合吉一般,主动率领部众投顺而来,比之无奈投降的年轻乃蛮人,他们更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所以,这样的消息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仿佛亲耳听到天神意旨一般,滋味远不如鲁乌尔阿拔来的复杂,但狂喜之处,却犹有过之。
语无伦次的说这话,大声笑着,如果常人亲眼看了,一定以为这是一群疯子在聚会。
许久之后,一群人中脑袋最灵光的安合吉首先镇定了下来,他跪倒在鲁乌尔阿拔身前,并深深埋下自己的脑袋,大声道着,“万户大人,安合吉愿意向您献上自己的忠诚,并成为您的部众,为您牵马,为您射取猎物,为您杀死敌人。”
其他人如梦方醒,万户之下便是千户,起码十个,可能要更多,千户之下是百户,等到众人施礼,并表达了自己的效忠之意后。
大家左右看看,才刚刚五个人,心里多少有些苦涩,人少的好处自然很多,但这样简陋的万户,草原上有吗?曾经出现过吗?众人有些怀疑。。。。。。。
颇为老成的安合吉,已经成为了这一撮人的智囊,刚刚得到万户官职的鲁乌尔阿拔,还不能适应他新的身份,看上去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心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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