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当了这些年的太子,心里虽说已经烦躁复杂到了极处,但半晌过后还是镇定了下来,不过他是个遇事不会过多反思己过的人,只是觉得身边的人办事不力,这才让自己处处遇挫,往常对徐先生还是好言好语,此时也没了好脸色。
“武学成立大典,父皇那里已经发下话来,让七弟代为主事,你说说。。。。。。。。父皇是不是真个变心了?”
像这样的朝廷大事,往常不是皇帝亲临,便是太子代为的,如今却交付给了景王,这里面的关节任谁都得估摸一下,李玄持听闻这个消息,立即便赶回了府中找人商议,心中虽是埋怨当初这位心腹谋士判断失误,平白让自己那位好七弟坐大到现在和他分庭抗礼的地步,但如今他身边能出主意,又能信得过的人已经不太多了,最后还是将这位先生招了来商议此事。
徐先生听了这个消息,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武学成立是要祭祀天地的,听说当今圣上对此事也极是看重,这个时候让景王越俎代庖,而不是往常的太子,这个意思还用问吗?
但话不能说的过于直白,他跟这位太子殿下相处的久了,哪里不知道这位殿下的心性,表面上宽和仁厚,但却一句重话也是听不得的,略微瞅了瞅李玄持的脸色,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暗自揣摩了一下,才沉声道:“殿下,景王那里咄咄逼人,前些时不是还对户部指手画脚吗?现在看来,没皇上点头,他是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恐怕。。。。。。。。。恐怕皇上那里真的是变心了。”
李玄持脸上一僵,他希望听到的并不是这些,哪怕是安慰人的话也好啊,听到这里,心中的怒火好像野草被点燃一般噌的就起来了,狠狠一拍桌案,张嘴就要拿以前的事情出来说事儿,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努力的压制了一下翻腾的心绪,缓缓坐了下来,但脸上的神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语气也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含蓄,直接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连先生两个字都省了,徐先生现在却不敢再说什么重话刺激这位快要失去理智的恩主,赶紧便道:“圣上。。。。。。。圣上身体恐怕已经不行了吧?这个时候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景王入朝才将将一年,别看现在声势赫赫,一旦面临大变,能用的人能有几个?
殿下,咱们布置了这些时候,是该作破釜沉舟的打算了。。。。。。。”说到这里,本来已经年岁不轻的徐先生脸上浮起一片晕红,好像一下年轻了有十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拼力一搏,人生一世,能有几个这样的机会?徐先生此时脑子里都是先贤名臣辅佐明主一飞冲天,再然后安邦定国的故事,对于他来说,人生至此,不管成也好,败也罢,都再无什么遗憾的了。
但他眼前的这位可不如他来的决绝,脸色变幻不定,在书房内走了一圈下来,却是一声长叹出口,“都是父子兄弟来的,之前的准备。。。。。。。再怎么说也得顾着些情份,我不想学父皇,将所有东西都抛下。。。。。。。。。”
徐先生一阵气沮,他知道这位殿下起了踌躇之意,毕竟现在他还是太子之身,如果再熬上一熬,照现下圣上的身体,说不准就熬过去了,估计这位殿下现在最想听到的就是当今圣上的死讯,什么父子兄弟之情,就算这位殿下说出大天来他也是不信半点的。
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犹豫?还能有什么侥幸?这位殿下真是。。。。。。。。
这些想法他自然不敢宣之于口的,只是加重了语气道:“殿下顾及兄弟情份,但景王那里可还有半点的兄弟之情?五皇子他们那里可还将您当做兄弟?您现在还在位子上,一旦。。。。。。。。不管谁人登基,您将如何自处?下场如何?
若您还抱着这些心思,徐胜倾现在就向您请辞回乡,也不愿在这必死之地呆上一时半会儿的,难道殿下直到绳枷加于颈上的时候才明白天家之人本应无情的道理吗?”
“大胆。。。。。。。。”李玄持勃然作色,手脚都颤抖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徐先生,那模样好像要吃了对方一样。
但徐先生并没有因此打住,这个时候任何的利害已经被他抛诸了脑后,丝毫不避让李玄持的目光,“殿下,我等追随左右,尽心竭力为您谋算,不就等的是您身登大宝?此正其时也,瞻前顾后,心浮气躁,乃为政者大忌。
大事准备了多长的时日您也清楚,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可没有佛家说的那些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的,现在您身处不测之地,只要皇上圣旨一下,万事便成定局,您就是后悔也不可得的了,如今已经到了悬崖口上,稍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这个时候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下面有多少双眼睛看着您呢,您再这般举棋不定,让下面的人怎么想?这些人的心思难道您还不懂?最是会见风使舵的,您当了多少年的太子?一朝成空,您可甘心?”
他这里是一句接着一句,声音也是渐渐高昂,那边厢李玄持却是缓缓坐到了椅子上,也不知是他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李玄持自己想到了什么,眼光终于慢慢凝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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